有人给甲的妻子造谣，说她和表弟私通。甲调查没有证据，可是疑心没有消除，暗地里把此事告诉乙，求乙帮忙查清真相。乙向来自以为聪明，怕惹是非，推辞办不了。甲心想：没有侦察，你就推辞办不了，你明明是知道这回事，所以不肯侦察。甲就不再追问乙，也不明说。但从此甲不再和妻子说话。
甲的妻子没有办法表白自己，竟然忧郁而死。死后鬼魂附在乙的身上，说：“没有比夫妻更亲密的，夫妻之间的事，甲却秘密地求你侦察，可见甲信任你（指乙）到了什么程度！如果你能如实的洗刷我的冤枉，甲的疑心一定会消除；就是表面上答应侦察，然后再告诉他没有证据，甲的疑心也一定会消除。你却对我、对甲都不负责任，严重的自私自利，顾虑如果侦察出实情，不说就辜负了甲，说了你就要受埋怨。于是置身事外，小心翼翼地保全自己，致使我受到不白之冤，含恨死去。你这是杀人不用刀子呀！今天，我在阎王那里，控告了你，阎王同意了，该你去见阎王了。”
乙用甲妻的女人的声音，讲完了上述的话，就发了几天疯，然后非常痛苦的死去了。
在此之前，甲的妻子含冤饮恨而死后，甲已发现自己的妻子是正派清白的，他也埋怨乙说：“人为什么需要朋友?就是为了在急难的时候，互相帮助。这件事可以骗我，怎能骗别人?关系疏远的人或者可以骗，怎能够骗你?我把心腹之事，托付给你，如果没有那种事，你就该说没有，直言责备我：不能因为流言蜚语，损害夫妻感情；假如有那种事，你就该暗中告诉我，使我好想办法，不致因臭名声而连累子孙。你却把我待以路人，用推诿来加深我的疑团，你太世故，太自私了！我又何必要交你这样的朋友呢？”于是，甲和乙从此绝交了。
乙死了，甲也不去吊唁。
乙难道真想杀人吗?不是，他只是过于精通世故，趋利避害的心机，过于尖巧罢了。可是，乙害怕小的怨恨，却招致来大的怨恨；害怕一个人的怨恨，却招致来两个人的怨恨，结果害死了别人，还把自己的命，也搭進去了。平时，乙自以为聪明。看他的结局，实际上又聪明在哪里呢?所以有一位哲人说：不是绝顶的聪明人，不会做出绝顶的糊涂事。
（事据《阅微草堂笔记》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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